张爱志的“新不了情”

作者｜芥末堆 红印儿

编辑｜芥末堆 潘灿

张爱志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听见员工叫他“张总”了。2016年创立桃李资本之后，公司上下都以英文名相称，他也有了自己的英文名 “Benson”。 

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改弦更张的起点要追溯到2015年。这一年3月，张爱志迎来了他人生的高光时刻。由他创办的考研培训机构跨考教育被上市公司洪涛股份并购，成为考研行业首个登陆A股的机构，他本人也成为洪涛股份第二大个人股东。

很快，A股上市公司并购教育标的浪潮兴起，“资本想要进入、创业者想要出路”。张爱志看起来恰好是那个既懂得资本偏好、又理解创业维艰的人。一时间，众多券商、投资人、创业者竞相找到张爱志取经，“做一家专注于教育行业资本服务的投行算是水到渠成。” 

商业逻辑总是很清脆，但人的感情不像水龙头，说停就停。

重新出发势必夹杂着断舍离的阵痛，张爱志花了半年多时间去完成重启的仪式。他一直将跨考教育视作自己的儿子。但就像龙应台笔下的父母，总有一天需要明白父母子女的缘分只不过就是一场目送，而且，子女还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还好，张爱志现在有了新的目标去追。 

在A股上岸 

张爱志的个人履历主线不超过二十个字：北航本硕，跨考教育创始人，桃李资本创始人。 

2004年，21岁的张爱志以总分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土木工程系的研究生。这个结果仍然有些差强人意。本科就读于北航环境科学与工程系，张爱志心仪的是清华大学土木工程系。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跨校考研未果，但张爱志切身感受到跨专业考研的市场潜力。现实的经济压力也在这时狠狠推了他一把。

“做家教、发传单、做代理这些兼职我在本科的时候都尝试过，北京这么多大学生都在做，好机会是需要时间去寻找的。但是我没有时间，我必须解决每天都要面对的吃住费用。”张爱志在接受《求学·考研》的采访里说。 

那时候，研究生每月补助只有不到三百块钱，光吃饭都不够用。为了偿还助学贷款，张爱志找人借了六千块钱，开始兼职创业。

生意的雏形很简单：以各种途径收集专业课考研资料，再到网上发布广告，有人想买就去复印。等到张爱志研究生毕业的时候，跨考网已经小有名气。

在这样的起点上，2007年毕业时的全职创业就不仅仅是凭借一腔热情了。除了考研题库，跨考教育相继推出考研培训服务，2011年又做起网校业务。

找资源、搭团队、泡在一线，作为公司创始人兼CEO应该肩负的各种职责张爱志都没落下。到2014年，三千多个“从苦逼里熬出来的日夜”给他带来了应得的回报。 

步入第十个年头，跨考教育2014年度营收达到1.5亿元，覆盖30万考研用户。这时候，张爱志思考最多的一个问题是：下一个十年，路在何方？

教育行业的步调无疑在变。随着在线教育在全球范围内异军突起，教育公司的吸睛度急速上升。对于手持数以亿计资产的上市公司来说，跨界收并购教育业务是陌生的，也是令人激动的。 

很快就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2014年10月，从K12课外培训起家的昂立教育借壳新南洋上市，A股教育第一股就此横空出世。一夜之间，慕名或是逐利涌入教育产业的玩家骤增。

张爱志一开始有个两全法：将在线业务拆分出来寻求独立发展，将线下业务并入上市公司。但资本有自己的喜好。由于“互联网+”概念正如日中天，很多上市公司都特定需要线上教育业务作为市值加持。 

等到所有的谈判、权衡、取舍都尘埃落定，2015年3月，洪涛股份最终以2.35亿元对价取得跨考教育70%股权。消息宣布后一周内，洪涛股份股价涨幅超过50%。

昂立教育原总经理刘常科曾经将整个上市过程形容为“煎熬”，说让人“剥了一层皮”、“掉了半条命”。对于张爱志来说，可能还要加上一条：割了心头肉。 

60个小时与128公里

在桃李资本的办公室里，张爱志静静注视着面前的水杯，也许是陷入到回忆里。他用很低的声音说：“我交个底，其实直到2016年，我都还没完全放下。只要跨考需要，我就会回去。”

张爱志要放下的东西不少。 

“十几年来都是想服务中国的3000万大学生，一下子梦想转移，我焦虑了半年多。再加上2014、2015年那阵子，国内基本上只认上市这条出路，并不认为被并购也是成功的。”

昔日的愿景与世俗的眼光同时压在一个凡人身上，分量轻重取决于承压者的心态。转变心态的契机出现在2015年8月的北极之旅。

这趟投资圈的学习之旅为期十五天，前十天，张爱志都“特别惆怅、郁闷”。看见北极光，别人都觉得好美，他首先想到的却是极光的易逝。 

蜕变从第十一天开始酝酿。张爱志晕船了，在床上一躺就是60多个小时。与他同屋住的是全通教育联合创始人周卫，周卫每顿饭都从餐厅给他带一个橙子，他就这样捱过三天三夜。最难受的时候，他把银行卡号和密码都告诉了家里人。 

“哪怕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时候，我都还在想，之后到底干什么。到了第三天，整个人处于虚脱的状态，忽然好像就想明白了。其实不是真正想明白了，而是真正放下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一天放不下，就一天无法开始明天。” 

旅程结束，当飞机在北京降落时，张爱志眼泪都出来了。他第一次对北京产生了强烈的归属感，觉得回来真好、重新出发真好。 

2016年5月28日，桃李资本正式成立。

这是张爱志第二次创业。如此选择的人，他一定知道，这是一个漫长的历程。他将经历旷日持久的奋斗，无人可诉说的孤独，以及波云诡谲的现实变幻。 

对于创业的再理解发生在三个月后的戈壁徒步之旅，4天，128公里。张爱志是活动组织者，发起初衷与北极之旅类似，旨在自我发现、彼此交流。

“戈壁在照片里看着很美，但真正走在路上就是很枯燥，周围什么都没有，只能走下去。后来会慢慢发现，走路本身就是一道风景。这跟创业很像。以前创业的时候，我追求结果、影响力，想着做大、服务更多学生，无心看过程中的风景，会很煎熬。现在我明白‘菩萨为因、众生为果’，超凡的人其实重视的是过程。” 

珍视过程并不意味着对结果没有期许。桃李资本网站的导航栏里有一行既像注脚、又像目标的说明：“专注于教育行业资本服务的精品投行。” 

打捞十年前的自己 

桃李资本是张爱志的又一次all in。

“（在桃李）希望能找到十年前的张爱志，让他们不那么茫然，帮他们找到钱、帮他们提供战略上的建议、帮他们整合资源。”

一边是创业者，另一边是投资人，桃李资本就是中间那座桥。想让桥上发生更多联结，一靠效率，这意味服务要精准且专业；二靠信任，这毕竟是普世的长久经营之道。

追求效率的一个原因是张爱志深知创业者的时间非常宝贵。在英腾教育的项目里，桃李资本总共只向英腾教育推荐了五个投资方，最终由中国高科集团出手完成并购。

不过，张爱志印象最深刻的是从项目中“感受到很强的信任”。这个项目一开始差点被团队否掉，但他在英腾教育创始人兰涛身上看到一股“爱折腾”的劲儿，决定继续做下去试试。 

“一要看团队，二要诚实，三要商业模式有前景。”这是桃李资本筛选项目的先决条件。 

后来，英腾教育的北京研发中心就设在桃李资本所在的写字楼，英腾教育在9楼，桃李资本在16楼。再后来，英腾教育经历战略迭代、内部股改、融资并购、从新三板摘牌等诸多阶段，张爱志和团队都陪伴他们一同走过。 

在桃李资本，从准备融资材料到协议签署交割的全程服务都由同一团队完成。这既有利于和客户建立稳定的信任关系，又容易激发团队成员对项目的拥有感。 

好的团队永远是稀缺资源。张爱志大概有80%的时间都在找人，他在2017年2月的一条朋友圈里写道：“Stay hungry，Stay young！2017的工作核心即是激励优秀的人，找到优秀的人、发展优秀的人！”

现有二三十人团队所覆盖的业务面实际上并不窄。素质教育、在线1对1、职业教育、早幼教、职业教育、K12，这些赛道桃李资本都有涉足。 

今年5月28日，桃李资本两周岁。张爱志给出了一组数字：桃李资本接触了2000多个项目、服务过126个项目、跟投2家企业、组建500多方参与的投资联盟、举办36场“教育+资本”论坛、开办13场私董会。

除了洞察创业者的发展诉求，他也懂得挖掘投资人的战略偏好。

桃李资本做的第一个并购项目是新东方对斯芬克的并购。当时，新东方前途出国坐拥流量，但缺乏有质量的艺术出国服务承接，引入斯芬克恰好可以实现资源协同。

当然，张爱志还希望做得更好、更多。 “第一次创业我做了差不多十年，这次我希望至少做二十年。我想与现场的朋友见证，希望我们的桃李大会再开十八年。”他在桃李资本两周年庆典上说。

人在一无所有的时候，很自然会因为心中憧憬而勇往直前。难得的是在诸事称意的时候，仍然选择再进一步。想在后边这种处境中寻求突破，注定需要极强的勇气、定力与韧性。

还好，风物长宜放眼量。

本文作者：红印儿

芥末堆 记者
着迷教育的推理爱好者，攀岩型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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